甘州后续发生的一切, 孟蝶并不知道。范有良教会两个学徒,正好同唐家派来送年礼的人一起回来。
孟蝶得了娘家给的礼物,又从侯府那里分了不少奶粉牛肉干之类的东西, 还有去年没有的香瓜,她就舒舒服服的等着过年了。
腊月二十七, 这是李瑾在侯府过的最后一个生日,故此哪怕是年底, 侯府上下也很是热闹了一番, 又叫了戏班子,点了好几出戏, 放了不少烟火。
孟蝶看着烟花出神,接管祁王势力的到底是谁呢端王亦或者哪位皇子
当今圣上共有四子,嫡长子就是太子,次子是贤妃所生, 贤妃与先帝的贵妃有亲, 自是不得宠,儿子自然也不得宠,三子是德妃所出, 是早产儿, 身体不算太好, 圣上,皇后和太子都拿他当眼珠子似的的疼,非常得宠, 四子是嫡次子
“想什么呢看你出神了好久。”
孟蝶回神“倒是没想什么, 就是每次看烟花都会被震惊,震惊于她的美丽。”
温氏没有拆穿孟蝶,你眼睛都无焦距了分明没看烟花“你若是喜欢, 正巧我娘家有个烟花铺子,赶明儿得了空我专门给你一个人放一整夜的烟花可好”
孟蝶“我可记住了,给我一个人放一整夜的烟花,大嫂你到时候可不能赖掉。”
温氏“这么点子事儿,也值得我赖掉”
两人互相打趣两句,又一块儿进了屋。放鞭炮什么的,这同温氏和孟蝶都无缘,温氏是害怕,孟蝶嫌声音太大。
一直热闹到深夜,大家伙儿才散去,纷纷回到自己的院子。
孟蝶刚一回来雪青就凑了过来“二奶奶。”
孟蝶“什么事”
雪青扫了一眼站在外屋的桃儿,扶着孟蝶进了最里面的卧室,又将声音压得低低的“我听说,大奶奶做生意亏了不少银子。”
孟蝶解披风的手一顿“具体怎么回事”
雪青帮着孟蝶把披风解下交给杏黄“一个多月前我同大奶奶房里的珍珠一块儿做绣活儿,偶然听到琥珀喊了一句,买那么多做什么现在怎么办当时珍珠突然咳嗽了一下,琥珀那边就没声了。”
“然后我就留了意,这些日子我到处小心打听着,说是秋天那会儿海商来了,大奶奶买了不少东西。”
“今儿是大姑娘的好日子,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幸运的有席面吃,我同珍珠她们一桌,中途一次去解手,回来就听见琥珀同珍珠说,说”
“说二奶奶只顾自己赚银子,不顾别人死活,害得大奶奶亏了三千多两。”
露微眼疾手快的捂住杏黄刚张开的嘴“你别说话。”
杏黄一噘嘴,哼了一声,到底是没说话。
露微“琥珀怎么敢如此大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”
雪青叹息“露微姐姐不知道,琥珀不胜酒力,又有些贪杯,她今儿不当值,席上又有酒,我离开之前她就喝了有七八杯。”
露微看向孟蝶。
孟蝶垂眸,想到今天同往日态度并无不同的温氏“这事儿你们就当没听到,以前什么样儿,以后还什么样儿。”
雪青“二奶奶”
孟蝶“照我的话去做,大奶奶不是不分是非的人,不过那个琥珀你们以后注意着些,别什么话都同她说,这样贪杯又嘴上没把门的人,最容易误事。”
“是。”
孟蝶又问“雪青,你知道大奶奶那边买的什么东西么”
雪青“不知道,大奶奶房里除了琥珀吃醉后能多说两句,其余人都安安静静的,从不多言。”雪青又想了想“而且瑞雪姐姐和珍珠她们也都和以前一个样儿,要不是凑巧听到这两回,真是一点儿端倪都没露出来。”
孟蝶“她们那边一个样儿,你也一个样儿,就装不知道。”
“诶。”
过了腊月二十七,很快就是三十,当官的也有年假放,二老爷在武城任知府,距离京城非常近,向吏部打了申请就带着一家子回来过年。故此今年过年额外热闹,侯夫人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。
有时候度日如年,有时候日子又是一眨眼的过去,这个年每个人都很开心,日子过得也就飞快,眨眼间就过了正月十五,皇帝重新开印,二老爷也重新回到武城府,宁夫人的请柬又是如同雪花片似的一封接着一封。
结果刚出正月没两天,孟蝶就病了。
“夫人。”露微到东跨院给宁夫了行了一礼“我们二奶奶今儿身子不舒服,命我来向夫人告个假。”
宁夫人“身子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可寻了大夫”
露微“已经寻了大夫,大夫给开的方子是女金丹。”
宁夫人一顿,这是妇科方子“我知道了,让你们奶奶好好休息,这些日子就先不用请安了。”
“是。”
露微从东跨院回到栖霞院。
孟蝶躺在卧室的床上,脸色红润精神十足,哪有半分生病的样子
露微“二奶奶,装病也就罢了,怎么还装是妇科的病多不吉利,刚刚我去夫人那边回话,夫人的脸色立时就变了,也没多问,直接就打发我回来让您好好休息。”
孟蝶笑着看向雪青“你看,我说什么来着。”
雪青“好吧,二奶奶,您是对的。”
露微满脸迷茫“这是打什么哑谜呢”
雪青拿着擦脸的粉一边小心翼翼的擦在孟蝶的唇上一边道“二奶奶说,若是说别的病,夫人定要问个仔细明白,到底是怎么病的,说不得有些人还会怀疑她是装病。”
“唯独妇科病,这是妇人大忌,没人愿意拿这个病说谎,二奶奶这边说得了这个病,不会有人怀疑的,夫人也不会问太多太详细的。”
孟蝶给了露微一个得意的小眼神“这就叫灯下黑。”
“哎呀粉都掉了,快别说话了。”雪青捧起孟蝶的下巴,左瞧右看“二奶奶,您这气色着实太好了些,要不也擦点儿粉”
孟蝶“擦粉会不会看着有点假”
雪青“我把粉里面加一点点水,脸上薄薄的涂一层,只盖一盖脸颊上的红润,应该不会显得假。”
孟蝶“那行,你试试吧。”
雪青迅速调和好,为孟蝶加了一层薄粉,别说,脸颊上的红润被微微盖住之后,脸色还真的显得有些苍白,好似病了。
露微迅速将薄薄的那层纱幔撂下,厚重的那层没撂,隔着轻纱,孟蝶脸色越发难辨,只能看到她沉睡在床上的样子。
宁夫人同温氏到了正房这边,众人没见到孟蝶,自然纷纷询问。
都是自家人,宁夫人也就没瞒着“蝶丫头身体不太舒服,跟我告了假,我让她先去休息。”
吴氏“昨儿我还看她好好的今儿怎么就病了”
周氏“可寻了大夫怎么说”
方氏“吃药了么”
宁夫人“露微说,已经寻了大夫,给开了女金丹的方子。”
屋中静默了一瞬。
宁夫人打破这份沉默“一会儿我去瞧瞧她。”
侯夫人道“也好。千层,一会儿你也跟着过去瞧瞧。”
“是。”
为着孟蝶的病,众人也没有了笑闹的心思,只简单的说了几句,大家就都散去回自己的院中。
宁夫人领着温氏以及千层直奔栖霞院。
露微刚从卧室中出来走到外间,宁夫人几人就到了“夫人,大奶奶。”
宁夫人“你们奶奶怎么样了”
露微“刚吃了药,睡下了。”
宁夫人迈入卧室的脚步一顿,转身去了花厅,露微连忙跟上。
到花厅坐下,宁夫人又问“具体是怎么回事”
露微“回夫人,二奶奶这几个月月信都不太准,也有些腰膝酸软,寻了大夫只说是肾气不足,并不严重,平日里只要注意饮食即可。二奶奶就一直吃些强肾的食物。”
“直到上个月,往日里月信只有三日,上个月五日,量也略多,因为没有疼痛,二奶奶也就没在意,没成想这个月算上今日已然七天,至今还有些淋漓不尽。”
“又寻大夫,大夫说是二奶奶思虑过重,伤了脾,以至于食古不化,吃得那些补肾气的食物另气血过于澎湃,这才导致淋漓不尽。”
宁夫人“思虑过重”
“是。”露微垂着头“我们奶奶已经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昨晚还说呢,她最近就安安心心养病,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合计了。”
宁夫人气笑了“她倒是乖觉,撞了南墙就知道回头。”
露微的头垂的更低了。
宁夫人“大夫具体怎么说”
露微“大夫说只要少思少虑,好好将养就行。”
宁夫人总算松了口气“那就好,让她好好将养,缺什么少什么,只管来东跨院回我,若是我不在,去回你们大奶奶也是一样的。”
“诶。”
宁夫人几人这才一同离开。千层回正房那边复命,温氏则跟着宁夫人去凝萃馆处理家事。
孟蝶生病的消息也迅速席卷到京城中各处。
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的反应非常一致。
“病了现在出了正月,胡商马上到了,海商也快了,她这病的也太恰到好处了些。该不会是装病吧。”
“应该不是,据说是妇科病,大夫给开的方子是女金丹。”
怀疑孟蝶装病的人顿时沉默,一个女人装病,她可以是心口疼,可以是头疼,可以随便一句不舒服,就没有拿妇科装病的,多晦气
当然,也不是每个人都相信的,这些人认为孟蝶心黑手狠,用妇科病装病这种事她也是能干得出来的,不过只是极少数人。
那些极少数孟蝶不考虑,爱信不信,横竖表面上她就是病了,病得还挺严重。栖霞院中早早的就开始熬药,药味儿飘满了整个院子。
杏黄确定药味儿飘到了院子中的每一个角落,这才将药罐从炉子上拿下端进卧室。
孟蝶坐在床上正啃着牛肉干“放外间放外间,这味儿实在是太大了,呛得慌。”
杏黄一撇嘴“您也知道呛的慌好不好的偏要装病,多晦、不好啊想要低调,大不了就不出门呗。也没有正经的亲戚必须走动,咱们就窝在侯府里,那些人还能把咱们绑了去”
“绑是不能绑。”孟蝶又啃了口牛肉干“一直不出去我倒是无所谓,母亲那边雪青听连翘说,从去年初冬开始,帖子就逐渐增多,冬天天冷,大家还能悠着点,现在开春,正月都没出,帖子就接到六个了。好处是我们得了,回绝别人这种得罪人的事儿让母亲去做,哪能这么做事。”
杏黄“那些人可真讨厌,想赚银子不会自己想办法。”
雪青迈步进来“二奶奶,大奶奶过来了。”
“我睡觉了。”孟蝶连忙将牛肉干装入碗中,拉高被子,将自己和碗一同盖好。
杏黄赶紧将床幔撂下。
温氏轻手轻脚的迈步进屋,一眼就看到了撂下的床幔,她立刻又退了出去,杏黄跟着来到外间。
温氏“你们奶奶睡了”
杏黄“是,我们奶奶自从病了以后精神就不大好,总是昏昏沉沉的,刚吃了药就眯下了。”
温氏“大夫怎么说”
杏黄“大夫说经常眯着是好事,这样能减少思虑,也能养一养气血,不然下面淋漓不止,哪怕身体底子再好,也撑不住。”
温氏点点头“现在吃的什么药”
杏黄“还是吃女金丹,只饮食上略调整调整,让吃些清淡不油腻的,最好吃一些鱼虾,昨儿露微姐姐吩咐庄子那边,尽量捕几条鱼送过来。”
温氏点点头“海物能吃么”
杏黄“也可以,二奶奶病得嘴里没有味道,这两天晚上我给她熬着干贝粥,吃着倒是顺口。”
温氏“好,好好照顾你们奶奶,有缺什么少什么的,若是府里没有,只管来找我。”
“诶。”
送温氏离开,杏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,转身进了卧室“二奶奶,您这病装的。”
孟蝶“怎么了”
杏黄“大奶奶眉眼间全是愁色,这般骗人你也好意思。”
孟蝶噗哧一笑“怎么,给大奶奶打抱不平”
杏黄“大奶奶是真心真意惦记您的。”
孟蝶“我知道,所以我才装病,这不是想一劳永逸么,你总觉得这次不出门就行了,那你有没有想过,秋天的时候胡商和海商还是会来京城,那时候怎么办继续不出门,然后压力让母亲抗吗”
杏黄“秋天都那么长时间了”
孟蝶“就算那么长时间,也还是会有人记得的。”
杏黄“露微姐姐,你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露微走到床边“二奶奶,您料的不错,如今有不少胡商和海商都主动联系了荣掌柜,想同咱们做生意。”
孟蝶“荣掌柜怎么回的”
露微笑了“荣掌柜起先还去看了一些货物,后来听说奶奶病了,又一直没给他示下,就再没出去,被逼急了,也只说您病了,他没得到口信。”
“那些人里还有穿缀着他做主买些东西的。荣掌柜今儿还同我说,他这辈子没听过那么多吹捧,那么多好听的话。”
杏黄哈哈大笑“那荣掌柜就没飘起来。”
“你这丫头。”露微成功被逗笑。
孟蝶心中十分满意,她故意不给荣掌柜的示下,就想看看他怎么说,倒不是怀疑荣掌柜的忠心,而是有些人一被吹捧就膨胀,糖衣炮弹有时候比真刀真枪更要让人招架不住。
露微“还不止这些呢,荣掌柜今儿还说,王庄头那边、就连江庄头那边都有人找。吓得两人急巴巴的给荣掌柜送了好几回的信儿。”
杏黄“这些人怎么跟个苍蝇似的,没完没了的,烦死了。”
孟蝶“所以你还认为咱们不出门就行吗”
杏黄“那也不能一直装病啊难道说到秋天再病一场”
孟蝶摇摇头“你也不想想我这次让你们对外的说辞,在世人眼中,一个女人得了妇科病那同要命的病也没差什么。”
“你再想想我是怎么生病的思虑过重想要养好身体养好病,那就不能有思虑,为了治好妇科病不再思考不再做买卖,合不合理能不能取信于人”
杏黄“二奶奶,咱们以后不做买卖啦”
孟蝶一扶额,杏黄这关注点明显跑偏了,她说的重点是不做生意这件事吗
杏黄“二奶奶,真不做买卖了那、那些银子”
孟蝶“还赚我继续做买卖赚银子,你信不信外面那些人能把我活吞了。再说了,二百万两还不够花的”
杏黄“这天下还有嫌银子多的”
“那倒是,确实没有嫌银子多的。”孟蝶的思绪成功被杏黄带跑偏,靠着床头陷入沉思,这种倒买倒卖一举暴富的事儿,做一两回也就罢了,继续做肯定不行,她还得想个细水长流的赚银子方法。
什么你说香皂每年还有四万银子的收入呢,不好意思,风太大听不清。